郭全忠:做普通人,才能看到真实
发布时间:2012-10-26 08:20 浏览:477次
郭全忠,1944年生于河南宝丰,陕西知名国画家。1964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附中,继入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,1969年毕业。1970年后在陕西省群众艺术馆工作,1981年陕西国画院成立任专职画家,曾任副院长。现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美协陕西分会常务理事,国家一级美术师。
在羽毛球场上,68岁的国画家郭全忠扣杀迅猛,反手有力,连续在场上奔跑一个多小时,依然谈笑风生。这项运动,他和几位国画院的画家已经坚持了18年,他说自己不打羽毛球,就在画室,打球让他在画室之外得到了彻底的放松。
国画家郭全忠在上世纪70年代末因为一幅带有“伤痕文学”色彩的国画《万语千言》而成名,1979年这幅反思意味浓厚的作品获第五届全国美展二等奖,被中国美术馆收藏。这幅画中周恩来焦虑的神情至今仍然能打动很多人,因为这幅画承载了太多的历史,融入了作者的真实情感和对当时社会的思考。
在一场郭全忠率领的画院羽毛球队全胜的比赛后,他接受了华商报的专访。他是一位“野心”不小的老艺术家,他说他想继续画人物画,还不想像其他人物画家一样到晚年走下坡路,这是他十多年来一直探索的问题。
谈笔墨写意是最高境界
华商报:有一个现象,很多读者对写意山水有天生的审美,但对西方印象派等现代派的油画却有隔阂,例如毕加索的画,在写实和写意之间,他们很矛盾。您一直未停止对笔墨的探索,在写意和写实两个方面都有涉足,您怎么看读者的疑问?郭全忠:毛笔和宣纸的表现力永远赶不上油画,油画的质感、量感、空间感、造型能力,中国画无法企及,但这些质感、量感现在照相机都能实现,如果我们以表达现实生活的真实为能事的话,就不是艺术,因为科学已经解决了,艺术就是要解决科学永远解决不了的事,这才是艺术的价值。所以西方走出了写实,出现了印象派、野兽派,我们曾经认为是西方艺术没落了,这是错误的,这是艺术在发展。我们中国画自古没有介入写实,从来都是写意的,中国画的境界油画永远替代不了,它是画心灵,所以是写意的。曾经,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画的人物画写实风开辟了一个时代,但这些画家过了五六十岁的年龄高峰后走下坡路,我发现根本问题是他们是写实的,他们没有掌握中国画的奥秘。
华商报:您从最初的写实转向写意是因为不想走下坡路?
郭全忠:我还想继续画人物画,还不想走下坡路,中国画只有解决写意,才能解决笔墨,我用十年解决这一问题。当你的造型能力已经不把素描当回事的时候,就可以抛弃它了,真实再现不是最高本领,最高本领是画面整体性的时候,你就解决了这个问题。就好像齐白石的画,完全不是再现现实,他的境界别人永远学不到。中国人自古就形成了欣赏写意的习惯,这是文化积淀。
谈生活一辈子思考“什么是画?”
华商报:一项运动您能坚持18年,除了强身健体外,肯定还有其他深层次的原因,在打羽毛球和画画之间有没有什么相通之处?郭全忠:通过对体育的发现和参与,我发现了很多人生的道理,我讲艺术的时候,经常拿体育做比方,甚至悟到一些美术上说不清的东西。比如说,美术上最重要的问题——什么是画?为什么齐白石、黄宾虹的画,一般人不到他们的年龄,理解不了他们的境界?什么是画?我记得,欧洲的足球先生接受采访的时候说:“现在我才明白了什么是足球。”你一年级的时候问自己,什么是足球,等你博士毕业的时候问你什么是足球,这个答案是不一样的,只有你进入最高境界的时候,才会明白什么是足球。什么是画?这个解析的过程也是艺术家成长的过程,这个结果可能最后都是渴望不可及的,我想我一辈子都在琢磨这样一个问题。
谈情感感动自己,才能感动别人
华商报:这些年来,您称要坚持在画面上呈现最真实的情感,但在目前画坛弥漫有浮躁之风的情况下,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,能谈谈您的感受吗?
郭全忠:我从十六岁开始学画画,50多年了,老师教我们要深入生活,不是我要画画了才去深入生活,而是无时无刻不把自己放置在生活中,在情感这一点上,凡是感动了你的,你才能去感动别人,一个人、一件事震动了我,在我内心有过颤音,我觉得自己不得不把这些表达出来的时候,我才着手去创作。比如我去沂蒙山区,看到那里的老乡还过着那么贫困的生活,多少年前,没有这些人的牺牲,我们没有现在的环境,我强烈地感受到他们的灵魂还在村子里游荡,所以我想创作一幅《父老乡亲》,但不知道能不能画出来。如果我当时看到他们时,只是觉得这个题材会是个好画,那就没有意义。
华商报:您不是把自己当画家,而是普通人,但是在表达这种普通人的感情时,是用画家的专业技术。
郭全忠:对,画家永远是普通人,我们越普通,才能看到真实世界,如果我走到哪里都高高在上,我们眼里的世界就会扭曲,我是普通人时,情感才和这个世界紧密相连,我们本来就是普通人,但我又是个艺术家,还要代表他们传达思想,必须具备专业的技术。